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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初雪落情深意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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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知道衛陽想什麽一樣,天氣十分配合。傍晚時分,入冬的第一場雪細細灑灑地飄了下來。後院裏兩枝梅花淩寒挺立,粉色花苞在白雪襯托下更顯嬌艷。這時候,往樹下一坐,石桌上燙壺酒擺盤點心,簡直沒有比這個更該做的事情了。

至少衛陽自己是這麽覺得的。他拈著酒杯,瞇著眼睛喝了兩口,覺得胃腸都要一路化在那種醇香溫軟的酒液裏了。“不錯,”他滿足地說,“雖然我知道你不喝酒,但這時候你真的不來一杯嗎?度數低,又沒有其他事情要註意,那為什麽你不試一試?”

鑒於對“意境”這個詞的深惡痛絕,夏洛克決心弄清楚這到底是什麽玩意兒。所以他現在也坐在桌邊,臉上表情陰晴不定。一方面他很想說他絕對不沾酒精,另一方面又莫名地覺得現在的情形似乎的確和以往有所不同。而到底哪裏不同,他還說不大上來。

看他沒反應,衛陽自顧自地說了下去。“說真的,你喝一杯,不會有人因此而死,世界也不會毀滅。充其量不過是讓你的大腦休息一段時間而已,很短的一段時間,不是嗎?”他一邊說,一邊喝空了自己的那杯酒,又斟了一杯。他上次從衡水帶回來的老白幹還有些剩餘,這時候正好派上用場。

夏洛克皺了皺鼻子。“我已經休息夠了。”

“呃……”衛陽喝酒的動作頓了頓。這正是他最擔心的問題之一,雖然他並沒有說出來。

他所認識的夏洛克總是精力十足,沒有案子時就有各種無聊綜合征發作,動靜大得簡直能把房子給拆了。雖然說現在夏洛克比較能控制住自己,但本質上還是覺得很無聊吧?前面一段時間還有咖啡解藥之類七七八八的玩意兒分走夏洛克的註意力,現在適應了古代生活,豈不是又沒事做了?再加上最近總是被他留在家裏,毫無刺激和冒險……

衛陽又想到了他苦思冥想N久的解悶法子。

帶著一起玩——不可行,就以夏洛克的毒舌程度,一開口就有被揍的可能,要知道雷斯垂德那樣的好脾氣可不多見。更別提與目標和睦相處什麽的了,風清揚就是前車之鑒。而他現在東方不敗的好感度只差一顆星就滿足條件了,還是避免意外比較好吧?

讓夏洛克自己做實驗——似乎可行,但夏洛克都已經做出了成品古柯堿,真的還能放任他繼續做下去嗎?這時代要戒毒基本不可能啊!

最後,找案子破——開什麽玩笑,整個笑傲江湖的畫風都不長那樣啊!他記得的唯一大案就是十幾年後福州林家被青城派滅門,而其中原因根本不用推理就能看出來。而華山派掌門岳不群利用令狐沖、林平之、左冷禪奪得辟邪劍譜、再奪五岳派掌門這件事倒需要點腦力,但那也是十幾年後的事情了,和現在八竿子打不著關系。

然後呢?還有什麽?衛陽實在想不出其他讓夏洛克排遣精力的方法了。所以他只能放下酒杯,支著下巴,一臉無奈:“再等等吧,也就差一顆星了。”這個世界讓他發揮還不錯,但給夏洛克找樂子也太難了,求下個世界來探險推理類啊!

“說到這個……”夏洛克像是突然被他提醒了的樣子,“再解釋一下那個好感度?”

其實衛陽不太樂意做這件事,因為這總讓他想起他一開始真相信這是個游戲。但逃避不能解決問題,而且事情也已經說開了,他不得不把孟元基的解釋原樣重覆一遍——“大環境匹配度、個人融合度和被原住民認可度,有加權綜合考量”。

夏洛克聽的時候,灰色眼睛一眨不眨。然後他仔細地打量了下衛陽的臉,接著斂下睫毛,似乎聯想到了某些特定方面。

“怎麽了?”衛陽有點敏感,“有問題?”孟元基不會還沒把徹底的實話告訴他吧?

夏洛克沒直接回答他這個疑問。“你說過,五星並不是好感值的滿額?”

“十星才是滿的。”衛陽調開只有他自己看得見的系統界面查看,“據說滿了就能讓人在平行宇宙中自由穿越……”雖然他還不知道實現過程和原理,但總感覺這依靠的不僅僅是一個七維傳送器啊……

“總共幾個世界?”夏洛克又問了一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衛陽回憶了一下那些長方形板門的數量。“六個,現在第三個。可這到底有什麽問題?你不會平白無故問這些的,對吧?”

“的確有一點。比如說,以難度遞增的情況來看,最後一個世界是不是需要你刷到十星。”夏洛克飛快地說。

“我想大概需要……但那不是只意味著,我成功完成了整個任務,然後你也能在我那個世界有一個身體嗎?”衛陽不明白這裏面有什麽問題。孟元基雖然很難打交道,但說出口的話絕不是玩笑。

“信息還是太少。”夏洛克最後下了個論斷。然後他拎起溫著的酒壺,給衛陽的杯子裏斟滿了:“反正弄不清,還是喝酒吧。”

衛陽直瞪眼。這轉移話題的方式也太生硬了吧!難道他們熟悉了以後,連裝模作樣的欺騙都能偷懶了嗎?好歹做做樣子啊餵!

但是夏洛克不想說的事情也一樣沒人能逼他說。衛陽心忖著這八成還是和整個計劃有關,夏洛克說弄不清也是真話,所以決定通關以後再去盤問一下孟元基。

酒還是老樣子,但有了正經事要考慮,接下來就喝得就意境不起來了。衛陽堅定認為,夏洛克和浪漫以及任何細膩的情感絕了緣,上輩子和這輩子都是。

所以夜半時分,衛陽從淺睡中醒來,感覺有只手按在他手腕上的時候,一點也沒想歪。他甚至還大大地打了個呵欠,眼睛都沒睜開,睡意模糊地問:“你在做什麽?”

“檢查,時間到了。”夏洛克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沒什麽區別。“如果毒性沒有徹底根除,就會有皮下結節。尤其是四肢,皮下組織會有黃豆大小的顆粒。”

衛陽正困著,根本就沒把所有的話聽明白,就聽到“四肢”“皮下”“顆粒”字樣。於是他翻了個身,直接躺平了。“雖然我想大概沒問題,”他又打了個呵欠,“但這話我說了不算,是吧?”之前夏洛克說他身上沒其他人的味道那次,還有檢查手肘上的針孔那次,哪一次不是別人看了一定會想多、但實際上根本什麽也沒有啊!

“的確。”夏洛克讚同,聲音裏似乎帶著笑意。“放松,要是肌肉繃緊就摸不出來了。”

所以你挑的好時間!睡覺的時候肯定相對放松,是吧?就是要擾人清夢!衛陽真心不想說話了。他半夢半醒,感覺有人把他寬松的中衣袖子推到了肩膀上方,然後一只手握著他的手腕,另一只手虛虛地圈著手臂往下。大拇指沿著他手臂內側的肌膚輕按著,力道不大不小。因為溫度和觸感過於熟悉,他連那種條件反射的起毛反應都沒有,還更加昏昏欲睡。

“左手沒問題。”夏洛克的聲音似乎很遙遠。

然後衛陽感覺到另一只手被扶了起來,檢查同樣。在對方的手再一次滑到上臂接近肩膀的位置時,他都想說夏洛克你的手藝都快比我們那裏的身體檢查還舒服了;然而下一秒,那指尖的力度突然變得輕柔,就和羽毛一樣拂過他的皮膚,然後離開了。

這又不是狠掐了一把的疼,衛陽卻立刻清醒了。很不合常理——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像是輕微觸電。這是偶然還是……夏洛克故意的?

“腿。”夏洛克言簡意賅地說。“要我來還是你自己來?”

衛陽終於睜開了眼睛。他這才發現,夏洛克穿著他的絲質睡衣,站在床沿,但上半身幾乎罩在他上方,正垂頭註視著他。

衛陽眨了眨眼睛,又眨了眨,確信自己沒從那張臉上看出任何有別於平常的表情。至於褲子的問題,推到大腿根或者脫下來……“還是我自己來吧。”他揉著眼睛爬起來,一勾一拉就把長褲脫掉了,轉手就扔在了床角。

夏洛克註視著他的動作,目光移到那團布料上又轉了回來,什麽也沒說。然後他在床邊空出的地方坐下,從衛陽的左腿開始檢查工作。從腳腕到大腿根,他摸得非常仔細,一塊皮膚也沒漏過。

衛陽的視線跟著那雙手移動。之前閉著眼睛還不覺得,但真這麽看著時,一股莫名的感覺襲擊了他——

房間裏唯一的光源是屋頂正中的六角宮燈,裏頭點著蠟燭。透過繡著牡丹的薄透絹紗,燭光暗而柔和。兩人的皮膚在這種光線下都變成了幾近象牙色,在精致華麗的檀色織物對比下特別顯眼。夏洛克手指骨節修長,燭光下產生的晃動陰影正好映照在他另一條光裸的腿上,就像是……

衛陽好容易控制住了咽口水的沖動。他嚴重懷疑,是環境給了他這種錯覺——四周寂靜無聲,就連風的聲音也沒有;夏洛克也一反常態,沒有說任何多餘的話。也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才能產生這種感覺吧?

“把腿擡起來一點。”夏洛克說,他的檢查已經進行到了大腿中段的位置。

衛陽微微屈起腿。他覺得這種情景他沒法再看下去了,強迫自己轉移視線,偏頭盯著床邊的墊腳凳,並且不去註意那上面夏洛克透過絲質睡衣顯出的腿部線條。

但那種感覺依舊如影隨形——的確,手指的力道似乎沒有什麽改變,但是大腿內側的皮膚是很敏感的——在手指碰到大腿根的一瞬間,衛陽控制不住地顫抖了一下,一直憋著的一口氣也喘了出去——他這才發現他之前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

“怎麽了?”夏洛克問他,語氣正常,“我弄痛你了嗎?”

“不,”衛陽真心希望自己的聲音毫無問題,“我左腿有問題嗎?”

“沒有。”

“那可不可以免了右腿的?你該相信你自己做出來的東西。”衛陽轉回頭,試圖討價還價。

“我只相信事實。”夏洛克毫不猶豫地否決了。

“……或者換一天?”衛陽不抱希望地建議。

這回夏洛克停頓了很短的一段時間。“為什麽?”他身體微微往前傾,“我覺得現在很合適。”

合適個什麽啊!等會兒要是他起了反應,而夏洛克沒有,那他的臉要往哪裏擱?衛陽差點就把這句話說出口了。但隨著夏洛克的動作,他半懸在空中的腳碰到了夏洛克的大腿,再往前——

“你——!”衛陽瞪大了眼睛。他不可置信地盯了那個位置一眼,又擡眼去看夏洛克,卻正好看到對方的喉結輕微地動了一下。

“所以我說了,今天很合適。”夏洛克說,不再掩飾聲音裏的暗啞。他毫不猶豫地站起身,放下了原本掛起一半的帳幔。

床是紫檀木制的,厚重結實。床帳則是墜著流蘇的蘇繡絲緞,在燭光照射下反射著瑩亮的光,波動起來像起伏的海浪。偶爾有蜷曲的指節透過絲緞顯出形狀,低沈的喘息湮沒在不知何時響起的風聲中。

走廊上,燈籠裏的蠟燭燃盡了,暗了下去。又一陣風打著卷兒吹過後院,帶下來幾片小雪花。梅花骨朵兒悄悄地綻開了,紅影搖曳,滿園暗香浮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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